©栖于曈昽
Powered by LOFTER

(——)‖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重温了电影,随便写写。

他说风里会吹来理想,神的谕音将在旷野里注入魂灵。

这些不像是他这种人应说出的话就这么从那不知道叼过多少烟卷的嘴里说出来,喑哑的嗓音里是被血洗平了的往日。

“……镇上的牧师这么和我说过。”
他又点了支烟,火星伴随着呼吸浮现在烟草表面,烟雾随着清嗓子的咳嗽声弥漫开来,只是在这本就烟雾缭绕的地方,这小小的烟味竟有些许迷人。

“咳,虽说是牧师,可老子早就知道他一到晚上就会脱了那身束缚服一样的老土黑袍子往夜店钻,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那儿的女郎在夜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告诉我的。”
“悄悄话?”
“悄悄话。哈……没错,往你能想到的最坏的讲‘悄悄话’的方式里想,就是那个意思。”

棕发男人红了耳根,再没接下话来。

“聊聊别的?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你要知道,其实我们没多大差别——虽然一开始说你是乡巴佬,但布鲁克林和林奇堡本质上——让我想想那个词——没差。”

他说美国的城市和乡村其实没多大差别,城市里不过是少了几分虔诚几分忠实,乡村里不过是多了几分宁静几分悠闲。不管你在加利福尼亚的荒野还是在弗吉尼亚的小镇,人们总是日复一日重复地劳作着,哪怕他们这些人成了这狗屁战争的陪葬品,也照样得这样活着。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们握着能喷子弹的枪杆子,然后随时会一命呜呼罢了。

“你为什么来这?”
“什么?”
“战争。”
“……”

这次蓝眼睛的男人不再看向对面的人,他把没抽完的烟头摁进混着血肉的土里,把最后一口白雾吐向夜幕。

结果只是白雾混进更大的白雾里,夜幕依旧深邃。

“没什么。”

他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没有另一人一般的虔诚信仰,他没有那人一样的坚毅信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如此的空虚,身体像是机器,甚至没有风能吹透他的身躯。心底滋生出的点滴嫉妒令他有些不明所以。兴许是因为那人娶了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兴许是那人有着他所没有的信念,又或是别的什么,他没懂。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无聊了。”

半晌,男人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回答。

“罐头厂的工作太无聊了,你懂吗?早上你看着黑压压的人走进罐头,然后日落之后你又跟着那些人一起从罐头里走出来,哦你瞧瞧这个,”他从地上拾起一罐已经空了的牛肉罐头,“说不定还是我帮忙组装的呢。”

“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什么什么信仰之类的狗屁东西,哈,别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事实,懂么?事实。”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笑起来。

“世界上我这种人多的是,罐头没人喜欢,我也是。但是我比别人更胜一筹,我甚至连需要我关心的人都不存在。对,没错,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我在军队拿到的钱全都花在了威士忌和酒吧女郎的屁股上。”

“至于你,lil Dessy,你是那种能活下来的人。”

“为什么?”

“不知道,直觉吧。”

“和平年代黑发人送白发人,战争年代白发人送黑发人。”
戴斯蒙德重复着“教授”的话,然后陷入沉默。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死,明天,还是后天?”

“说不定并不会。”
他的手指在圣经的扉页摩挲,沙沙作响。

“谁知道呢,我几年前也这么想过,后来却没死成。不过这次就不一定了。”

“我想死神不会无故到来。”

“哦,万一他心血来潮,想把我这个早该下地狱的混蛋给拽回去,你我都没辙,不是么?”

“我将为你祈祷。”

“哈,谢谢。该死的基督教徒。”

斯密提扯开一罐罐头,囫囵咽下那黏糊糊的肉质。

“好梦,医疗兵。”

黎明到来,白日即将升起。

黎明尽头或是生或是死,没人知道。只是在这片刻的光阴里,每一个人都沉沦于梦中。每一个士兵的面前都立着死亡,只是死亡有时会离他们远些,有时则近在咫尺。

当那一双双眼睛从梦中挣脱的那一刻,他们将向着死,继续迈出脚步。


评论(7)
热度(4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